斯内普竟然在哭,这是彼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场面,他难以相信那双冷漠的黑眼睛里竟能流下热泪。
“西弗勒斯?”彼得小心地打了声招呼,好让斯内普知道自己的到来,“这封信是……”
斯内普迅速把桌上的信折起来,塞进长睡衣的口袋里。
彼得变出一把椅子,在他对面坐下,“信里到底写了什么,竟然让你——”
“没什么,和这封信没关系……只是因为太疼了,”斯内普用手掩住眼睛,轻声说道,“从什么时候开始,我变得这么脆弱了?”
彼得知道这只是个拙劣的掩饰,他仅仅轻扫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熟悉的笔体,但他并不想揭穿,“不,你不脆弱,”他恳切地说,“最顽强的意志力在肉体痛苦面前也不堪一击,我忍受过两个小时的钻心咒,差点就痛死了,而你忍受了这么久……”
“我只想……早点结束。”斯内普的声音比前一天更加嘶哑,也更加虚弱。
彼得皱起眉毛,悲哀地望着面前这个垂死的人,“你该不会从昨天下午开始就一直坐在这里吧,这太可怕了。”
斯内普闷哼了一声,坐直身体,靠在椅背上。
他的模样比前一天更加吓人,在昏暗的灯光下,彼得看到他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绝望而平静的剧痛中扭动,他的双眼突了出来,眼白充血,右眼向上翻起,不知道还能否看清东西。他的右手一动不动地垂在一旁,整个右半边身体像是死了一样。
“天呐,你这是……”彼得心里像是挨了一记重拳,又是怜悯,又是愧疚,假如他自己受苦可以减轻对方的痛苦,他甘愿再忍受一遍钻心咒,“你需要一些止痛饮剂——”
“我好像记得……我自己就是这里的魔药老师,你以为我没有尝试过吗?药水对黑魔王的诅咒毫无作用……”
“那你至少也要躺下来,睡上一会儿,即使没有诅咒,也没有几个人受得了在椅子上睁着眼睛干坐着。”
“……躺着很难呼吸,”斯内普用气声说,“只会令我更加痛苦。”
“所以,你就这么不吃、不喝、不睡,坐在这里熬了一天一夜?”彼得叫道。
“我早就吃不下什么东西了,哦……我差点忘了……”斯内普从口袋里抽出魔杖,抖了一下杖尖,一杯火焰威士忌放到了彼得面前,“放心喝吧……没人下毒。”
“你是打定主意让我更愧疚吗?”彼得端起酒杯,喝下一口烈酒,苦笑着说道。
“你用不着愧疚……很快你就会恨我的,”他有气无力地说,“假如愧疚能使你更痛苦,我很乐意……那么做。”
彼得又给自己灌下一大口酒,“得了吧,西弗勒斯,已经到了这样的时刻,你就不能稍微坦率一点吗?你没必要把每一个善意都伪装成恶意。”
“善意……”斯内普不赞成地哼了一声,他改变了一下重心,似乎在寻找一个不太难受的姿势,“善意只是无聊的谎言……利益才是永恒的风向标,除非帮别人捡起一根羽毛笔也算善意……”
“可你救了我的命,”彼得直截了当地说,“本来应是我在忍受你此刻所遭受的折磨。”
“我以为你应该知道……所有馈赠都是有代价的,虫尾巴。”
“难道你所谓的‘代价’就是令我感到愧疚吗?”
“比那更多。”斯内普低声说,他用魔杖点了一下彼得喝空一半的杯子,酒杯被重新斟满了。
彼得直接喝干了一整杯酒,放下杯子后,他说道:“别再兜圈子、打谜语了,好吗?我们聊聊吧,最后一次,开诚布公。”
“我不知道有什么可聊的。”斯内普说。
彼得对着杯子施了一个续杯咒,又喝下一大杯烈酒,他的脸有些变红了,“当人们之间实在没什么可聊的,最经典的话题就是天气。”
斯内普微微把重心偏向左边,他还在找相对舒服一点的姿势,“我没注意到天气如何。”他无趣地说。
“好吧,”彼得放下杯子,“那就换下一个没话找话的经典话题——你最近在做什么?”
“写论文,熬魔药,无一例外……都失败了。”他说,“我看了你在《今日变形术》上写的论文,关于活体刻印的那篇……很有趣。”
“我真感动,”彼得又喝了一杯,“没想到我竟然能从你口中听到夸奖,那我也要说,你那篇魔药论文写得非常好,假如梅林能多给你一些时间,发明出彻底医治狼人病的魔药并非不可企及。”
“还差得远……恐怕梅林得给我——十年?三十年?”斯内普又施了一个续杯咒,“不过,倘若你看了论文的第十八页……你会发现波特、格兰杰和韦斯莱并不专业的操作极大地破坏了实验结果。”
“别这么刻薄,他们愿意来帮忙就很有心了,”彼得已经喝得有些微熏,“罗恩这孩子的手指肿得像个胡萝卜,哈利本来还要忙着准备三强杯呢。”
谈话很快就偏离了主题,尽是些漫无边际的闲聊,斯内普渐渐不太讲话了,他在椅子上缓慢地变换姿势,设法减轻痛苦,大部分时间是彼得在说话,斯内普只是时不时地对彼得的话作出一些简短的应答。
……
“……啊,你还记得卢修斯,是吗?我们入学那年,卢修斯是斯莱特林学院的级长,最爱扣格兰芬多学生的分。”彼得说,“他打扮自己的水平非常高明,和他使魔杖的技巧形成了鲜明对比,顺便一提,他家还养着好几只白孔雀,啧啧,真夸张。”
“呵,卢修斯。”斯内普轻蔑地说,“我和他颇有些过节。”
……
彼得喝下了第十四杯烈酒,他说话时有些语无伦次。
“……决战那天,所有能上阵的人都来了,有魔法部的傲罗,也有凤凰社的战斗员。让我想想,詹姆、莉莉、阿拉斯托、斯克林杰、爱米琳,还有很多人……只有莱姆斯没来,他正病着——算了,你肯定不想听我讲詹姆在战场上的勇猛表现。”
“伏地魔轻率了,他没想到开会的地点已经被暴露,当他和他的食死徒们落座后,我们一拥而上,那可真是一场恶战,好多人死了,疯眼汉的腿断了一只,幸好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”
“凤凰社中的许多人是纯血或者混血,伏地魔的残暴伤害不了我们,但我们仍然愿意为麻瓜出身的巫师站出来,因为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,伤害他们就是伤害我们自己……”
彼得停止了讲述,他发现斯内普的头歪在椅背上,许久没有答话。
灯油快要燃尽,夜显然已经很深了,房间里静悄悄的。
彼得以最轻最轻的动作站起来,走到斯内普旁边,看到斯内普的胸口还在起伏时,他长舒了一口气。
他熄灭了油灯,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,当他无声地打开房门时,斯内普的胸膛深处传来了一声叹息。
在黑暗中,那个饱受折磨的人喃喃地说道,“现在动手……即是仁慈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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